藍髮安妮的日記-上

Anni Wang
32 min readMar 7, 2022

20220307 早上一如往常地在冰上騎腳踏車,忽地想到紅髮安妮(Anne of Green Gables)以及安妮日記(Anne Frank)這兩本名書,最近很多人因為髮色叫我雪精靈(snow spirit),我動手查了下搜尋引擎,發現明明很常聽到這字,卻根本找不到特定的雪精靈意象,但就想開個新篇,名為 — — 藍髮安妮的日記

新篇與迴鄉篇的差異在於,我的心態已經收歸於瑞典的冰雪,在這兒,基本上不是同一個人,只是和在台灣的某個女生是同類型的人。

我想只有在用中文寫日記的過程,台灣紅色的心與性格才得以稍稍露出。

Day1

美好的周五,20220304這一天要從一個煩惱一場夢說起。

煩惱是今天要去打第三劑疫苗,晚上則有beach volleyball after work的社交活動,主要是和平時所有有在訓練沙灘排球的男女球員們一起打paradize輪番上陣混打,然後吃免費披薩作為結束。煩惱的點是我打完疫苗可能會很疲倦,加上我最近社交的心力留存不多,光是工作打球就天天會遇見不下二三十人,這對於瑞典文非母語的我來說,是會消耗腦力和精神的。當然我可以選擇不去或去,大部分的時候我會拖著自己去,過程當然都還是很好玩的,我也幾乎認識所有球員,熟悉度差異而已。

其實我有時候也很想休息,不想老是當那個努力找話題講的人,在台灣的社交就輕鬆許多,因為大家都很熱情很會講話,不然我看今天就來實驗當個安靜仔吧,講話速度放慢一點,拉長語言文化間的時差距離,恩,就這樣吧,先在臉書上按下參加活動才有披薩可吃,我總得真正用瑞典人的視角融入那畫面。

一場夢,這兩天夜裡我做了夢,是很棒的探險夢,夢裡有我熟悉的親友相伴,但醒來後我卻無法記憶細節,當然也無法判讀夢境的類型,All I know is adventure. 那一定是有別於我們世界的旅行景觀,我唯一能記得的是,我們來到一條很巨大的大圳,那個世界的尺度或許比我們大上許多,大圳非常非常的深,可能有一百公尺,而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裡面充斥著非常巨大的黑色魚類,全部擠在一塊兒畫面很是擁擠,頭尾偏細,腹部誇張地胖實,但嘴部卻能張開如鯊魚那樣巨大吞噬,為什麼我會知道?因為一位愛玩的小表弟跳入了水中游泳,忽然間就激怒了特大的一尾魚,明明是在水中,我們卻聽見了那魚狂暴的一聲”吼叫”,那聲頻乍聽起來像地震,我大概聽不見那世界的聲音,只能”感覺到”,接著就張大佈滿牙齒的嘴衝著他向上游,魚身巨大如大廈,表弟卻來得及在那隻魚上下顎閉合之前衝出水面,可見水圳之深連視覺距離都能錯估,畢竟不是我所認知的世界尺度,那感覺很奇妙,就是一種我的物理邏輯和自身經驗完全是失效的感覺。

那畫面太震驚,或許因此我才能記下這片段,自從開始做有意識的夢後,我所做的第一件事,是說服自己夢裡的畫面和我在現實中經歷的前一分鐘是一樣等級的記憶,不將他們做幻想或實際經驗的區分,一併歸類在我的真實記憶裏頭。這在一開始其實有些風險,因為發生過一兩次我將夢裡的畫面帶入現實之中,導致我誤會自己在前晚已經告知旁人一些計畫事項,但從他們疑惑的反應來看,我並沒有這麼做過,從那時候起我就格外地謹慎。

— —

下午,又和一位資深同事道別,他要去其他公司上班了,是一位酷酷的、一反瑞典人合群溫馴的性格,他有話直說,開會時常常直接壓過主管們的意見,打斷他們說到一半的話,表達自己覺得不公平或不對的事情,我們其他同事常在一旁聽得冷汗直流,想說主管脾氣也太好,這樣被硬生生打斷也不生氣嗎?但無可挑剔的是他工作能力很強,只是性格只適合那些直來直往的男性同事,因此我一直無法和他深聊,是我無法handle的人格之一,但我也不在乎他的態度,因為我很清楚那就是他的個性,也不會像另一位女同事一樣因為他態度差而煩躁,我很單純地接受了他的樣貌,其實也不討厭他,有電腦軟體上的問題問他準沒錯,三年半來坐在我正旁邊,交集不多,頂多是工作上和一些簡單的談話。

在最後一日下午茶時光,我和他並肩坐在沙發上,聽著他和另一位男同事聊著烏俄戰爭若影響到瑞典會是什麼情形,他給我講述了關於希特勒二戰時的歷史,查了那時候的歐洲統治版圖給我看,直到最後我們聊得都是些無關他個人的事,我因為要打疫苗得先行離開,回到座位收拾好後,想了又想,拿起一包日本的堅果點心給他,祝他前程順利,拍張合照,就這樣半逃般地離開了(喂),那時候,我能感覺到,我倆此生約不會再有交集,套一句他常掛在口中的話,så är det.

什麼是我不擅長應付的類型?其中一種就是這樣酷酷的,不會去主動關心他人情況或想法,在感情和人際上等級零,話題總是很硬的客觀知識或玩笑,這種人通常能做大事,非常專注在自己的喜好興趣,這樣的他,也還是有可愛的一面,他有一隻瑞典少見的柯基犬,這幾年來都不和同事共用午餐,因為他一定會趁午休回去遛狗順便吃飯,一去就是一兩小時,最大的興趣是定向運動 (Orienteering),在森林中狂奔搶標的一種競賽運動,以前從來沒聽說過,一問之下才知道主管也在玩,十分適合地廣人稀的瑞典,有時還會去芬蘭比賽。

— —

第三劑打的疫苗是Pfizer,護士說因為什麼原因不再建議三十歲以下的人打Moderna,帶著淺藍色口罩,和髮色夾克特別合拍。回到家後發現飛利浦已經在跟新同事打起Dota2,我調侃地說你們這算時薪多少也給我來一場,我已經開始羨慕他新工作完全不用care每日工時和進度了。

之後我倆就一同開車前往沙灘排球after work活動,大約來了快四十人,只訂了兩個場,每邊都排滿長長的隊伍,但是打paradize二打二所以輪調非常快速,網子是男女混打的高度,因此我也可以殺球,趁排隊空擋我就狂跟許久不見的球友們聊聊旅途和近況,很是開心,整個場面像極運動派對,無酒精但有是披薩吃,大家圍繞著場地替上場球員歡呼加油,那畫面實在是太嗨了,等等,說好的要當個安靜仔的實驗目標呢?因為只有在這種活動中才有機會對上最前端的訓練隊球員,因此我實在忍不住就想跟他們多攀談幾句,其實我此趟也是想物色一下兩週後的低級球賽搭擋,但去的女性沒有想像中多,因此我也就放開隨性地打,參不參賽對於已經在這一季贏了一場高級球賽的我來說,積分並不會因此增加,主要還是想找打起來會很開心又有一定等級的搭擋。

時光飛逝,竟然一下子就過了三小時,我們打到後來,忽然場地燈光像電影開始般逐漸趨暗,最後幾球就很嗨的在黑暗中打到全黑為止,這是什麼?健身房關門前新的趕人策略嗎?我沒有吃披薩,因此飛利浦索性拿了一盒回家,和剩下幾位球友道別後,結束這一回合。

此次活動最大的收穫是,和城市裡最強的排球家族小女兒一起打了幾球還稍微聊了聊,他們家有五個女兒,全部都有接觸排球,最強的大姊是城市裡最強兼全國排行前幾名的球員,而且還雙戰室內排球與沙灘排球,因此我一直滿想認識她們的,這小女兒年紀輕輕(十九歲,剛好小我十歲!)就跟大姐一樣,是城市內排名數一數二的球員,聲音好聽長得可愛身材又一極棒,所以我特別注意她,不解這麼瘦的小女生胸部怎麼會這麼豐滿,夏天時可以在海邊沙灘上邊打球邊看美女養養眼。雖然滿好聊的,可惜她太年輕,我們人生階段和話題可能會很難交集,但她提到不久後就會19歲,該不會她也是雙魚座吧?難怪我第一印象就特別好,這是僅屬於雙魚座的心電感應專利,男女通用。

第二大收穫在隔天到來,接著續寫:

Day2

一早醒來收到很多訊息,其中之一就是我之前一直很想找來做比賽搭檔女生,她長得很美臉上笑容盈盈,她男友是有著韓國臉的純瑞典人,是沙排團中少數和我們一樣是情侶檔球員,男女混打比賽總是和伴侶一起出賽,好笑的是我跟她的媽媽才是最常一起打球的球友。

這女孩實力堅強,高度和我差不多,但是是屬於力氣型的球員,肌肉量比我多上許多,而我則是敏捷型,雖然不知道我們會如何配合,但她終於主動找我參賽這點讓我非常非常高興,之前原本要成了,忽然她和另一位同樣力氣型的球員出賽一次後,兩人發現彼此默契極佳,決定就此作固定搭檔,估計今年會一起去參加全國沙排大賽,因此後來都沒什麼機會再約她們兩人出賽,我和另一位則是在去年夏天剛好到南方旅行時,意外相約在斯德哥爾摩做搭檔,表現也不錯,但真要說起來,他們兩個體態風格做搭檔真的是非彼此莫屬,在沙排界最怕兩位球員實力相差太大,很容易被打點導致競賽中過度施壓的心理壓力。

最重要的是,她脾氣很好又活潑,這低級賽應該會是我打過最有趣好玩的一次,預祝一切順利!

— —

早上醒來後,我稍微打掃了一下,接著和飛利浦將衣櫃搬到主臥室,開始著手空出客房給朋友住的空間規劃,現在家裡有洗碗機和掃地機器人,我相信在家事上面不會是問題,但願大家相處愉快,一起有個美好的室友時光!

近日可能會多一項討論,飛利浦的好友兼新同事最近才聊到若能當鄰居,不僅他們上班方便,生活上還能互相照應一定會很有趣,自從他們搬到那裡後,Umeå城市限定的Dota2電玩趴就從我們家改到他們家辦了,天知道,隔壁的房子就突然出現在拍賣網上,這不是命運是什麼?

當然,可能性高低還是得看我們的人生規劃是什麼,目前那個地段老實說頗遠但又不差,就是搬去房子後的貸款利息會讓每月開銷瞬間飆升,而且離我公司的距離會多兩倍,也離大部分的朋友遠上許多,因此主要還是牽涉到目前想要的生活模式與人生規劃。

畢竟,生活固定月開銷越大,身而為人的自由就越少,因為你將無法隨時從工作賺錢這一事中抽離。

也因此,我想這一美事應該不會成,我們現在其實也是住在另一位好朋友隔壁,常常可以串門子聊天,互相照料貓咪和唱歌喝酒,已經很好了,只是說,對飛利浦而言搬過去會是他目前人生狀態maximized,對我而言則是個無法確定好壞的選擇,可能除了生活空間加大之外,其他都是負面的成本。現在的生活品質不僅很好又很環保,若搬到離市中心更遠的地方,表示用車的需求會增加,給屋子加熱的電費也會飆升,住在這種五臟俱全的小城市,倘若不能完全靠腳踏車行動,感覺就失去它的意義了。

Day3

早上醒來時覺得筋骨僵硬,八成是週五球打太兇,加上打完疫苗後左腋窩淋巴結腫脹,但還是和鄰居相約去森林裡滑雪,一開始因為疲憊覺得滑不上手,待身體熱了之後,我和飛利浦索性將外套脫掉掛在轉折點的一棵樹上,開始全力滑行十公里,我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長袖上衣和登山褲,氣溫零度太陽高掛在天,雖說風吹來是冰的還是十分舒爽,滑到尾端才開始覺得手指冰冷,十公里一小時剛剛好。

再之後,我們和鄰居駕車一同前往北方販賣區,我說運動完就想大吃速食餐廳,補充兩倍卡路里,厚重的瑞典起司漢堡配薯條,餐後一杯咖啡,恩,剛剛好。

飯後前往運動用品店,買了我人生第一組山坡滑雪設備,女店員是我很喜歡的瑞典人類型,瀟灑清明善良正直兼具的女性特質,跟我的沙排教練一樣,連長相也一樣,讚。已經物色已久的我,終究是找不到合適的二手用品,新品雖貴卻能找到最適合尺寸,也能滑得最舒適,滑山坡很講究尺寸,否則幾次下來,一點點壓迫都能感覺小腿快被截斷的痛,最後順便也把缺的滑雪用品給買齊,提包、雪板夾、雪桿、安全帽兼雪鏡,林林總總下來約兩萬台幣有找,有錢真好,我是說,能有錢買東西真好,其實兩萬說貴也不貴,若滑上三次,基本上就會回本,畢竟單次租借器材的費用也不便宜。

晚間,基於一位滿有眼光的教授推薦過寧靜海這部電視劇,平時不看電視的我,看在那是外太空片便將其列入清單,終於在今天抽空看了兩集,卻發現,劇情非常普通,至少對我這種專門獵捕外太空兼人類滅亡的驚悚片來說,鋪陳和目的性都是老梗了,於是我們便跑去打Dota2直到睡前為止。

Day4

可惜的是 — — 後面接著想說的,因為早晨騎車沒能來得及記下來,已經給忘了。

日常中,有需多tecken(sign,跡象)一再顯示,我這人還太嫩了。很多事情與成長,需要的是一個過程,我心裡隱隱約約能感覺得到是什麼以及需要什麼,卻無法直接得到那個成果,還是得煎熬地等待過程來臨然後得取收穫。

It’s all about how you feel, not where you are, and maximize life with situation you got.

我說,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緊張啊?

— —

什麼叫做行動派

啊,好像可以作為一種主題派烤來吃。

今天的行動派是,飛利浦在好友家下班後,直接應我的建議與他們一同分析起隔壁在販售的房屋利弊以及經濟開銷差異,討論到晚上九點才回家,我都以為他把自己掉在路上了,但覺得能夠偶而這樣自由活動,無需時時知道彼此行程也挺好的。他將分析清單統整成一張圖表和我報告完後,我點點頭,著手就登入房地產官網訂了下週看屋、這週請同間房仲來給我們評估目前公寓的房價(才剛搬來兩年就有很多來電詢問我們要不要賣,我們這種三房的房市因為疫情供不應求,應該能賣個好價錢,今天恰好又有房仲來電詢問),最後乾脆連銀行的貸款申請也搞定,瑞典的萬事個人數位化社會系統真的很方便,所有事情都能夠在網路上手指點點,然後用全國通用的驗證身份軟體Bank ID簽名,不用搞一齣紙本兼本人親自在業務時間跑一趟這種戲碼。

一切在一小時之內搞定,Boom,能洗洗睡了,我也有點累了。

晚安。

小說“世界”終於來到高潮,那種對於真相的恐懼感讓我不禁會回頭確認自己身後的動靜,以及擺滿家中的鏡面反射,這樣才是作者三叔的正常發揮,希望最後的結局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敬請期待下回擼貓喝茶看書的時光。

Day5

今天覺得人生和日子滿嗨的,我喜歡不斷改變的狀態,誰叫我是這麼容易厭倦的人呢。

下周賽事的搭檔E給我們找了很好的切磋對手,是我這學期的新教練和曾贏過全國瑞典女沙灘排球第一名的女將,新教練S是在防守上出名地厲害,女將P雖然已年屆五十多,靠著豐富經驗在讀取和聰明戰術打法上遠近馳名,不過我在去年秋年,和首次配合的搭檔M靠著年輕意志與敏捷速度意外地擊敗了首次對上的女將P,排名積分狂飆40,很有成就感。

對於房子一事,可能是因為心情好,我突然覺得可以買了,飛利浦很愛問我是不是也跟他們一樣興奮期待,可惜的是 — — 在瑞典的我情感呈現不如台灣那樣激動,時不時還冷得像冰霜,我想了想,淡淡地回了句:"先不說我個人有沒有興奮期待,我只知道本人最討厭在抉擇之間,東西從我眼下消失,想買今天就連絡房仲看能否半路挾持一棟房子吧。"

畫著景觀新案子,我意識到,那一區房子是Umeå市政府正如火如荼開發的森林地域,坐落在湖泊南方,兩間新學校都是我經手的案子,舊路翻修整條路的案子,我還記得是在一個月前,為了趕去和台灣親戚唱KTV,每天工作十小時,出圖出了30張。連即將伐木開通的新道路也是我部門正著手在進行的,之後黑白色的道路也會在我筆下刷上亮麗的色彩而栩栩如生,展開握拳的雙手,我其實擁有很多這個城市開發中的inside information,誠如三年前找工作時,宣傳職位的口號不是別的,正是"想親手繪出居住城市的樣貌藍圖嗎?歡迎加入我們的團隊!"這麼一想,我不親自搬過去好像也說不過。

從客觀角度來看,我才該是最想要搬過去的那個人才對,可是為什麼我一點也不激動,可能是身旁的人都幫我激動完了吧。

可是親愛的 *— —

畫完了草稿,我伸手撥開藍芽音響,給自己放一些catchy的歌來振奮心情,大聲跟著唱,血糖真是神奇,幾乎整日因為沒吃什麼,情緒也跟著低霾起來,吃了一根香蕉後,瞬間世界好像又開明起來,廚房傳來陣陣雞肉烏龍麵的香味,吃完晚餐後,要來去練室內排球。

Day6

今日的故事要從一件小而美麗的邂逅說起 — —

自從上周飛利浦換工作後,我在市中心的午餐夥伴就正式歸零了,所有親近的朋友們都在這兩年內換工作,我再也沒有可以和朋友來個短暫午餐約會的對象,於是我獨自頂著水藍藍的頭在市中心閒逛,先去買了公司下午茶用的水果,再去問問鞋店能否給我打支新鑰匙,最後決定去朋友開的拉麵店用餐,支持一下,希望他們永遠生意興隆。

裡頭位置並不多,我和老闆哈拉一下後點了老樣子,拉張窗邊的高腳椅,對著落地窗喝湯吃麵,吃著吃著,不遠處廣場上,冰雕城堡前站著一位身穿紅色夾克的男人,我嚼著麵條看著他,那不是朋友V嗎?朋友V是我初次來到瑞典時,透過另一位交換生認識的第一位瑞典朋友,他曾開車載我們去採人生第一次的野藍莓,那時候藍莓很飽滿,蚊子很多,我興奮地在森林裡拍了許多藍莓照,人生前景光鮮亮麗得又香又甜,那時我還穿著前男友送的美國短T呢。

第一個念頭是傳訊息給他,但我沒有,只是低頭繼續喝湯,就在我想了第三次,他還是站在冰冷的外頭引頸張望,我才動動手指,拍了照片傳訊給他道:"嗨V!這是你嗎?"眼角餘光看見他已經低頭摸著手機,螢幕同時跳出他已經開始打字的點點點,他試著定位我的地理位置,先是看錯了反方向,接著轉身發現我,我們彼此揮了揮手,開始夢幻地隔著玻璃十公尺的距離,用手機聊起天來,我問他是否在等著那個誰,他回說:"我在等一位心碎的朋友來,但她還沒出現,對了,我們也正想吃拉麵呢!"我看著那個"心碎"的瑞典字,不是很確定他的意思,有時候可能是種比喻,不是真正心碎的意思,會不會是指兩人關係要好到心碎?但我也不想去追問意思,直問:"那改日你要不也和我吃個午餐?我正好最近失去所有陪我午餐約會的好友們!"

起勁地聊了五來分鐘,當我放下筷子再次抬頭時,他已經從原地消失,出現在門口,對於隔窗聊那麼久的我們感到有些好笑,他八成是手指凍僵了。

我們面對面地閒聊不久,我就注意到他身後尷尬站著一位女性,長髮、亞洲臉孔,便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果然是他等的那位"心碎"的朋友,我也不戀戰,擺手就和他說很高興遇見你,關掉我們的聊天視窗,轉頭繼續滿意地吃我的麵。離開前,他忽然說:"你知道英國加拿大夫妻JL回來了嗎?找天一起約聚吧!"我心裡啊了一聲,想起他們都在同間農業大學工作,認識也不奇怪,聊天時提到他們認識我這台灣人也不奇怪,在這種小城市,雖然沒有同時聚在一起過,但只要認識,大家都會在心裡頭默認彼此是有連結的朋友,這是我喜歡小城鎮的原因之一,可以想像住在這裡一輩子或許全鎮的人都得認識一遍了。

一位我曾非常喜歡的瑞典女孩Ma,善良可愛,她受不了去超商買菜都得遇見朋友,便從這城市"逃離"了,沒錯,她有恐慌症,是真的會逃跑那種,為什麼我知道?因為有次我帶她去合唱團,開唱前,我一走出廁所,就撞見準備逃亡的她,兩人尷尬對視,我才知道她有這方面的狀況,花了好大的心力才安撫住她。

Day6

沉默是金、雄辯是銀,親愛的*,不得不說,我覺得你的修養還不夠。進隱藏日記。

最近幾日的夢境很雜,盡是日常的各種畫面組合在一起,攪在一團如夢泥一般。

今天房仲來家裡討論買賣的事宜,給我們解釋了賣房的各種流程和費用,除了一些太複雜的邏輯我聽得五煞煞外,基本上我都能了解,只是礙於知識不多也沒什麼意見好發表,頂多問了些基本問題就答應他開的條件,但簽約一事先壓著,待下周競標結果再來決定,基本上沒標到我們就會繼續住在這溫馨的公寓裡,畢竟那間房子的意義對我們來說太過特殊,不得不說,我們約是全市甚至全瑞典最有理由也最適合搬去那裏的不二人選。

談話時,有件事情*一直繚繞在我心頭揮之不去,有點像飛蚊一樣,不礙事卻又教人分心,我最近有點退步,心態有點退步,但我已經意識到並在著手處理了。

菲力妹C的前男友Se忽然傳訊息來,問我們是否還想要給貓咪配對生小貓,不知是否連貓也有命中注定這事,他的貓取名為西班牙文的"太陽",而我們的波比,她出生的奶名便是瑞典文的"太陽",

我笑著問他:"當然,這還在我們的計畫之中,但你說太陽+太陽=什麼?"

"核爆"他回道。

接下來我想要講講一位荷蘭瑞典混血的男性友人"薩夏",他是我在瑞典交友圈中唯一一位我會單獨約出來見面的男性友人,人非常地好且性格溫和,是我喜歡的那一種好人,也是少數"非"我和飛利浦直接共享的朋友,我們的交友圈基本上是95%重疊的,也因此我頗珍視這段緣分,我約他做我的新午餐朋友,但被拒絕了,說是午餐太趕,只想約晚餐。沒辦法,我只好空出珍貴的夜晚時間(平日練球至少3-4天,連晚餐自己都不想給我吃了),說下周只有周一有空,他便爽快地答應了。

— —

在瑞典與在台灣的交友模式實在太不同了,我還在適應,又或著說,我因為有台灣這把比例尺而無從適應。在台灣我需要使用的心力比在瑞典少太多,這趟回去我發現很多時刻,我光是坐在那裏靜靜地做自己,也可以激盪出歡樂的波浪;在瑞典,我則必須絞盡腦汁地去思考說些什麼笑話來逗瑞典人,否則我們的關係就只會像冰雪般僵得好尷尬,套一句經典瑞典文來形容這尷尬"空談天氣"Tomt prat om väder.意指談話內容空虛還只有天氣可以當話題。

我的瑞典式笑話,說出來瑞典人可以笑得東倒西歪,我笑的卻是瑞典人覺得笑話好笑這一點,而非我自身覺得笑話本身多好笑。拜此所賜,我對於自己與人之間的關係距離抓得不很準確,常覺得自己並沒有跟對方那麼要好,對方主動來相約時,我反而提不起勁來,有時甚至有自卑的幻覺,真想把腦掏出來洗一洗,當機了。

Day7

累爆,果然一周練球三天身體不堪負荷,特別是周三只練攔中攻擊,全力跳躍不下五十次,週四練沙灘排球時,就能感覺到全身筋骨僵硬遲緩,今早更是不想起床,幸好可以在家上班,真的是虛爆。

人類如此渺小,炸一下就沒了。

這樣的念頭,讓這樣的我不時常想,哪日我消逝了,對這世界真的是一點影響都沒有呢。這是一種,把自己縮小的練習。

昨天跟房仲討論到費用部分的時候,我們沉默了好一陣子,就在空氣要凝固時,突然間波比貓飛跳到桌子上,把房仲給嚇了好大一跳,他驚魂未定地喘了幾口,然後波比貓就一屁股躺在契約紙張正上方,一把壓住了金額的欄位。

換上衣服戴上耳飾,準備去飛利浦好友/新同事/未來好鄰居家After work晚餐聚。

Day8

昨晚的聚會其實之於我們頗為重要,至少對我而言,呈如確認自己能否和這群瑞典人進一步發展親密關係,這攸關我們接下來十到二十年甚至更久的人生規劃。而我必須承認,It goes pretty well.在瑞典很少能有可以使我笑到岔氣的聚會,而昨晚就是其中一個,特別是給他們講述我以前瑞典文不行時,鬧了很多語言笑話,像是拍鬼片時演varma和做狗保母時帶的nähä(這些笑點都是百分百瑞典文內梗,無法用中文字表述其中精髓tyvärr)。

一個教人開懷的聚會意味著好幾個重大的tecken/sign,諸如我能在他們面前完全地放鬆;我們catch得到彼此的笑點;他們讓我感受到有重視我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這點我很敏感,是我個人用來判讀一個瑞典人的友善程度指標,若有人會因為語言隔閡而忽略我的意見,代表此人並不重視我,無法作為朋友平起平坐,可以顯示此人的尷尬僵硬和內心開放程度),而這兩位朋友很明顯地會去接我說的話,就算我用錯字他們也會去試著理解並加以玩笑。

我們笑“話”了很多關於未來的美好藍圖,像是要種幾棵蘋果樹、醋栗和漿果灌木,像是要蓋戶外電影院、滑雪跳板場和高空纜繩。當男孩們毫無顧忌地做大夢時,女孩們則不時緊張地擔心若房子沒買成我們該有多失望。

最後,對於整個和好友當鄰居的點子他們三個瑞典人只剩下crazy這個字能說(瑞典文sjukt),我說你們形容詞也太少了吧?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搖頭說,it’s sjukt. 整晚大概用這個字不下一百次。

— —

昨天我一直很有興趣的瑞典女球F友問我要不要一起練球,F她其實也曾對我做搭擋很有興趣,因為我的打法和她那全市最高的男友S很像,她甚至稱我為女版的S(女巨人阿尼?),男友S身高兩米多,是全瑞典排名前端的男球員之一,FS職業都是醫生。

我心說你不是上週才滑雪90公里競賽結果肋骨斷掉嗎?身為醫生反而很清楚自己可以挑戰的極限在哪是不是?一反既往點頭答應所有沙灘排球的我,這次說了不,一是我只想打二打二,二是鄰居找我去滑雪,而我也決定不要再過練球佔80%的生活,因為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去思索,不能停滯不前待在灰色地帶之中。

今天的天氣很暖1–3度左右,所以雪道幾乎結成了冰,特別地滑(滑冰比滑雪還難),我有好幾次差點摔倒,但拜此次所賜,我終於catch到煞車要靠大肌肉與重心而非小肌肉平衡的技巧,因此滑起來更有安全感也更加輕鬆,原來經驗值就是這樣累積而來的,有時候就是那麼忽然地開竅,這也是運動的迷人之處,你完全無法透過理論和語言講述來理解,只能經年累月地去親力而為,不斷撞牆摔跤直到某日肌肉忽然與神經一體成型。

— —

下一週的行程將會是我回來後最滿的一週,每天都排到重疊的狀態,照這個步驟我大概一整週都吃不到晚餐了,除了週一晚空出來和薩夏約會之外。主要可以分類為工作、室內排球+比賽、沙灘排球+比賽、看房子+競標、朋友搭機前來、生日晚餐、朋友聚會,喔對了,還不得不取消駕訓班一次,然後其實騰出了很多其實是上班的時間來利用,反正我現在覺得案子有準時交出來就好了。

人說“時間就像乳溝一樣,硬擠還是擠得出來的”,這句話實在太俗了,所以自從看了盜墓同人後,我都改成說“沒有能不能,只有願不願意”,也愈來愈相信,日子80%的小事都是有可能辦到的,至於那些20%的大事?我沒什麼例子,不知買房子這事算不算,若成了,就再添一筆進去做統計數據。我覺得買房可能偏小,因為其需要做的決定和努力的過程並不辛苦,比起那些每日為工作奮鬥為關係煩惱有時還不一定能成的瑣事,買房的另一面不過是簽一張契約,然後細水長流的投資項目,其中看似很大的,只有金額這筆數字,寫起來後面多跟了幾個零,而且大部分時候一週內就能搞定。

對我來說的大事,諸如在工作上順利、出國唸書或旅居、轉換職業跑道、家庭和睦、處理社交人際關係這種類型,因此真要說起來,能用錢了事的事真的沒什麼大不了,上述的幾個例子,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做不做得到以及做得好不好。所以,不要太過推崇那些乍看金碧輝煌的物質,它們是最容易達成的一種目標,若你有幸買得下手,就竭盡所能地去感謝並避免自己痲痹和適應那種消費愉悅感,人的大腦為了讓自身能適應惡劣環境,會將苦痛連帶快樂一同在三週之內習慣,對於我們物質精神充裕的現代人來說,這腦性無疑是一種雙面刃的生存設定。

倘若可以設定成只拿走苦痛,永遠不要拿走快樂,所有快樂不斷地相互加疊,如是幾十年下來,天然腦內啡讓心情長期處在很嗨的狀態,或許可以使腦袋有再開發的潛能,我相信世上有那麼一人生下來就恰好有設計上的意外“缺失”,不知那人現在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真期待下週朋友前來,接下來的三個月會過成什麼樣子,真教人興奮興奮好奇好奇。

Day9

關於文字//

關於寫字一事,自從開始寫小說後,我出現兩種撰寫的“現象”和一個疑問,

第一種現象/

是仿照盜墓三叔所說的,在他十多年來的筆下,裡頭的人物們基本上已經活起來,因此在描寫的過程中,他所做的僅是在一旁觀看並記錄下人物們自身的行動,他們有自己的個性和意識,就算三叔試著去改變它,最終都會被導回人物的軌跡上。

有鑑於此,我在寫同人的過程中,很多時候是雙手抱胸,雙眼仰望天空問小說中的人物們:你現在想怎麼做?想說些什麼話?接著腦中就會浮現畫面,而我再加油添醋地記敘下來,時不時回頭修改四五次,大多時候是愈修愈短,從十字變成五字,又從五字變成兩字,呈如作者所謂的:就算試著去改變它,最終都會被導回人物本身性格的軌跡上。

第二種現象/

此種現象也開始侵蝕我個人的日記撰寫,現象是,當我在選字描述一句話時,我必須用“對”的字,倘若我用了一個詞不合適的,喉嚨就會出現一種……緊張難耐的感受,直到我換對用字遣詞為止,舉個例子來說,在本篇日記開頭我先是寫道:我的心態已經收歸於瑞典的冰霜寧靜,喉頭開始感到不耐,於是我刪掉了寧靜,依然不是滋味,於是我被迫改成冰雪,縱使我心裡比較喜歡冰霜這個字詞,但,我的心態已經收歸於瑞典的冰雪,似乎才是正確的寫法。

我也不想去追究其中的緣由,其實還滿喜歡被這種無法理解的不可控力操縱的感覺,好像寫文章自帶編輯濾鏡一樣哈哈哈。

一個疑問/

我還以為,文字是能全然詳盡闡述一個人思想的手法,但日記寫得愈多,我愈是發現,Nä, det går fan inte!無法唉!文字也無法完全表述我當下的所有微小心思,倘若我不記敘下來,那些細節就將被永遠遺忘和忽略,但倘若我努力一點將其一一紀錄,這日記將變得十分難讀,也會太過露骨,同時我也會懷疑自己究竟有無必要去花時間撰寫這些細節,人生該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對於這個疑問,我還未有解答,姑且留待將來再說。

— —

昨晚受鄰居K邀約,我們和她母女倆共進晚餐,有著客家人背景的這兩大家族,每每出現在我眼前,都會與父母的影子重疊,看著她媽媽,想著我媽媽。K媽媽十分地活潑愛笑,我也很喜歡她,但歡樂的氣氛之中,挾帶著一絲悲傷,輕輕地劃過眼前,稍縱即逝,全場只有我看見那一瞬間。(此段就是上述所謂的“細部描寫”,那一絲悲傷十分地細小安靜,而且當下全世界只有我感受得到,我不知道寫下來有何意義,日記讀者會喜歡看嗎?會覺得落落長嗎?還是說,寫下來可以幫助我覺察自身的心境和身心狀態嗎?)

為什麼只有我看得見?當然是因為,那是來自於我的悲傷。突然發現,再寫下去有些危險,先在此按下暫停鍵。

Day10

20220314 周一白色情人節耶,一個我從來沒過過的商業日子,還好瑞典人也沒在過。

下班後要和薩夏去吃一間從未吃過的中式飯館"上海",因為地理位置不佳,從來沒機會光顧,難得今天和男性朋友約周間晚餐聚,就來嘗試一下唄。

住在其他城市的荷蘭同事今天搭火車來辦公室上班,待會兒晚餐也是和荷蘭混血朋友吃飯,今天是什麼荷蘭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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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洗完熱水澡後給自己泡了杯甜甜的熱飲,喜滋滋地邊喝邊回頭讀寫日記,才發現我在白色情人節和另一個男生單獨出來吃飯XDD吃到晚上七點外頭天黑時,我看了一眼手機,發現兩通菲力未接來電,當然,他只是想確認今天沒有其他行程,所以他還在朋友家上班中,我便起身和薩夏兩人悠閒地騎車回家。

薩夏這人真特別,他很願意直接與我分享自己的種種內心思想或私人煩憂,這在瑞典人中算是少見的,大部分的人都會在你問how are you之後回答good,好似瑞典國裡沒有負面情緒這個選項,除非你和對方熟識,才會偶而聽見不太好的真實答案,我呢,通常一律回答so so,因為這就是我大部分時候的心情,要我說謊太難了,不過自從從台灣回來後,我回答good的機率變高倒是真的。

薩夏是個心思很細膩的男性,他不喜歡太過manly的男性,和前妻早早離婚,十四歲的女兒在他們之間輪流居住;近年來不是很喜歡自己的工作(寫機械程式);他闡述自己在嚴苛的父親養育下患上冒名頂替症候群;年輕時曾和一位男性交往過,後來對方精神病發作住院;他能說荷蘭、瑞典、西班牙、法國、芬蘭、英語,是個對語言很有興趣的傢伙,我曾受他邀請去參加語言交換的聚會,最初則是在合唱團結識的。

最棒的是,我完全能聽懂他的瑞典文,也不避諱向他請教語言上問題,他的口音在我耳裡十分順聽,頻率速度內容都剛剛好,和飛利浦有點相像,但話題又偏女性化,從擅長語言方面就能注意到他的大腦和一般理工男性不同,能和我討論人類複雜情感上的思想這點也很讚,簡言之,對我來說非常地好相處。

相對比之下,荷蘭的同事非常的man,和他說話 — — 我從沒用過這個詞 — — 但真的是尷尬癌發作,今天坐在辦公室就覺得不很舒服,還好明天要去朋友家上班兼看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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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十點半,很睏了,最後以一個細部描寫做收尾,關於一個巧合*

在臉書上偶間瞥見的星座占卜文章,雙魚不知為何永遠被放在最後一位,我習慣性地直接手指望下狂掃,超出文章好幾公里又再望回拉,兩字大大的寫著本週運勢為“世界”,幸運色“粉藍”,我心想,這是怎樣?照這節奏,是要我把小說“世界”在這週讀好,我藍頭髮,駕車教練粉頭髮,成雙成對剛剛好,的意思嗎?

螢石是啥小,氟化鈣(CaF2), 在紫外線照射時發藍色螢光,又稱智慧之石,在古代常被稱為「夜明珠」,和盜墓筆記裡的夜明珠不大一樣,盜墓裡的是魚目混珠。

至於下方的占卜,雖然大部分星座運勢都用概括的語詞在誆,但這次關於工作的狀態描寫,其實滿符合的,我不否認,但也不想承認,因為我已經有危機意識很久了,並不是這週才發現自己傻藍甜,至於突破的方法,也已經在著手擬訂框架和做心理準備。

關於巧合這件事,某一篇日記談過,還未有答案,因此繼續向前推遲。

Day11 20220315

三月中,比較特別的一日,我首次去了可能的未來鄰居家上班,因為下午和房仲約看隔壁出售的房屋,同時也因為人恰好在那一區,便順道約了好球友兼朋友見面,她們是一對蕾絲邊妻妻K&M,和我要好的K是土耳其兼加拿大人,外加瑞典公民的身份,M則是克羅埃西雅人,他們結婚不到九個月便向醫院申請了精子採購與人工受孕,在去年十二月我離開不久後順利產下了一個健康寶寶,我曾介紹在精卵培育診所上班的台灣朋友C給她們認識。

我和K曾在2019年的美好夏天打過無數的沙灘排球,甚至一起去海邊參賽,我會說我們的緣分比較是K連結起來的,不知為何我一直都頗為被動,只是基於我無法拒絕任何沙灘排球的邀約,友誼就這樣一點一滴地累積了起來,像她這種外向瀟灑的女性,朋友絕對不缺,卻待我十分熱情,但我想她待每一位朋友都如是要好珍重。K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只要她覺得當下已經失去想玩的心情或疲倦,她會直接告訴對方自己要撤 — — I don’t feel fun anymore,不怕做party pooper,很正視自己的心,對朋友很好但也沒打算虧待自己的一個人。後來在因緣際會下和她深聊家世背景,我才知道她這種直接又不失禮貌的性格來自於艱苦的家庭關係,母親車禍身障,大姊自縊,小妹患有嚴重憂鬱症,那種直接是一個人被世間憂傷徹底地滲透所產生的。

我趁著工作下午茶時間偷溜出去和K見面,兩人一嬰兒在陽光下散步到附近的小間社區咖啡廳,真的是很小間,連價錢都意外便宜,當我提到稍晚要去看房屋時,殊不知她也正在找房子,那間價錢太高,但她還是興趣高昂地和我一同前往未來鄰居家休息直到看房時間到為止,我說,你們才買那間超大公寓一年就想搬,比我們更動人生規劃的速度還快啊。

Day11 20220316 11:50 房子競標戰開打 紀錄一下

11:50 競標第一聲炮響從5125,000起跑,包括我們在內共兩方競爭

12:00 5250,000 他方

12:10 5280,000 我方

12:48 5310,000 他方

12:50 目前我方戰況來到5400,000,也就是這個房子真正的估值

13:38 5410,000 他方,戰況接近尾聲了

13:40 5425,000 我方,見對方戰力減弱,直接最後一個下馬威

14:10 手機傳來的不是讓我們每人炸毛的簡訊聲,而是來自房仲的電話,說對方舉棋投降,我們搶標獲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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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0 朋友平安抵達Umeå機場

在前往接送的路上,我問菲力現在有兩件事值得興奮,我該先專注在哪件?不然我的腦袋會超出CPU負荷量而當機。

17:00 趕去公司的同事歡送晚餐

19:00 趕去練室內排球 然後就因為C的態度而got piss off *

22:00 晚餐是朋友和菲力一起吃,順道請菲力把腳踏車給修了

另外波比竟然會因為陌生人味道不同而在床上撒尿,這真的有意外到,沒想到她地域性那麼強烈。

Day13

Stay Alive
每當我腦子亂時,我會聽這首歌以慢下來。熱咖啡喝起來有時像藥水,我屏著呼吸一口口吞下給自己打起精神。

中午時分,查了下房仲辦公室位置,發現就在公司正對面,抓了個五分鐘,外頭春光明媚,三度,頗溫暖的。隨便披著外套、手插口袋,像個痞子一樣隨興晃到對街,身上的舊毛衣還寫著大大的SPORT,站在街邊抽菸、西裝筆挺的大高男人們,可能萬萬想不到,這看起來窮酸窮酸的藍髮亞洲女孩正要去做一筆七百五十萬克朗的交易。

像痞子,是因為心情不好,我最痛恨每次練球C命令的態度,但我不太想說出口,原因以及我們的關係非常複雜,說破可能會破壞平衡。簡言之,C就是我最最無法應付的那種人格,其實和加拿大K很像,但K畢竟是女性,多了一分對人性的體諒和柔軟。都是成人了,我不認為有任何人有資格可以莫名其妙的兇我或大吼大叫,何況是年紀比我小的傢伙。

是說,最近練球隊友們說,若把我打球的樣子節錄下來,根本就像在看卡通動漫一樣,因為我的狀聲詞和動作像極亞洲功夫片,大約是耳濡目染,每一次發力擊球和打出乎意料的球時,都會無法克制地發出:挖搭!咿哈!西班牙球員P興奮地在我擊球後追問那阿答是什麼意思!!我看著她期待的眼神整個支支吾吾地答不上來,瑞典球員O則眼神晶亮地解釋那是動漫音效!!加上跳躍高度高,需要很大的緩衝來接地來保護腳踝與膝蓋,球員O模仿我每次落地都得單手撐地然後一個甩頭向上矯正姿勢,逗得我們大笑。

乾,行程好滿,腦袋爆炸。

Day14 Anni 29 years-old birthday 20220318

實在發生太多事了,這種該紀錄的時候我反而會怠惰,因為覺得寫也寫不完乾脆不寫了,以前很多時候日記的撰寫習慣就是這樣中斷的。

週五這天工作滿檔,所以銀行都是飛利浦自己去對談聯絡的,真感謝他,他給我的禮物就是替我處理這些我無心力去做的事,禮物基本上就是他奉獻給我的時間。

還好案子提早交件,我得以提早回家準備晚上的生日派對,原本只邀了8人吧,後來飛利浦把未來的鄰居兼電玩好友們都給邀來,直接變成13人,擠在我不怎麼大的公寓裡,倒也是頗為熱鬧的。晚餐早早就決定是中西式的Tacos,西式就是一般的Taco麵餅配炒肉和各式生菜沙拉,中式則是海苔手捲包苜宿芽和魚卵、蝦子、蟹肉棒,這也是我第一次準備Tacos晚餐,十分適合多人的家庭派對。

幾個比較重要的moment就是我們這些鄰居電玩方的朋友們聯合起來prank另外一群不知道我們買了房子的朋友,說好飛利浦把買房的簽約冊子包在禮物紙裡,待我打開時就是很訝異裝不知情的樣子,大家神神祕祕地討論該裝傻、裝生氣、裝死還怎麼的,但又得考慮到不能把氣氛破壞,總之我們就走一步算一步,怎知當下場面太感人,我一個不小心就認真哭了起來,最後大家都太入戲反而錯過攤牌的時機,默默繼續拆完所有禮物,然後接著吃鄰居用心烤的兩顆蛋糕,然後大家就很興致高昂地研究起房屋的資訊,然後派對就解散……到最後都沒來得及攤牌(汗顏)。

既然這天生日,本篇日記就在此告一段落吧!

藍髮安妮的日記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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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ni Wang

A Taiwan/Sweden culture merged blogger. Striving to find balance in two totally different lifestyle.